来源:环球时报
18日到20日,俄罗斯总统普京进行年内第二次亚洲行,连续访问朝鲜和越南。自2022年乌克兰危机升级以来,俄罗斯的外交空间受到极大挤压,对外高层访问的频次和地域范围都大幅缩减。去年年底,俄罗斯将中东作为打破外交孤立的试点,而亚非拉地区有望成为今年的重点。在“东转南进”的大方向下,俄罗斯正在寻求推动外交突围全面提速,对象和目标也逐渐明朗。
2023年3月普京批准新版《俄罗斯联邦外交政策构想》,首次把“欧洲”和“美国与其他盎格鲁—撒克逊国家”置于俄外交优先排序的末尾(仅位于南极洲之前),并提出将在欧亚经济联盟、上合组织和东盟的基础上,通过联合欧亚大陆所有国家和区域组织等,建立广泛的“大欧亚伙伴关系”一体化框架,并推动“一带一盟”对接合作等。在机制建设方面,除了去年主办第二届“俄罗斯—非洲峰会”、首届“俄罗斯—拉丁美洲”国际会议,俄罗斯还计划于今年筹办“俄罗斯—东盟经济峰会”,加快推进与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合作的各层级合作机制建设。作为俄主办的重要多边合作平台,不久前结束的第27届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吸引了来自136个国家和地区的1.7万名嘉宾参会,其中主要是来自亚非拉地区的政府领导人和企业界代表,俄乌冲突爆发前大量西方国家代表参加的场景已成过去。
一般认为,俄外交的“东转南进”是旨在带动远东地区发展的“向东转”政策,以及拓展与“全球南方”国家关系的延伸组合。但实际上,俄在对象选择上并非基于单纯的地缘概念,还坚持明确的主客观认定标准,尤其是以对俄“友好”或“不友好”作为划分依据。2022年,俄针对“不友好”国家和地区实施天然气贸易的强制卢布结算,并禁止其转让和买卖在俄境内注册企业的股份;2023年,禁止从“不友好”国家和地区进口特定产品;2024年,提出扩大和提高“不友好”国家和地区的进口关税。莫斯科特别强调,对其他国家和国际组织的态度取决于对方的对俄政策是建设性的、中立的还是不友好的。其中,“不友好”的客观标准主要指是否对俄公民或实体实施政治或经济制裁,与相关国家所处的地理位置、发展水平或身份认同并无直接联系。
俄战略界将乌克兰危机视为俄外交政策的转折点,将政治、经济和外交战略自主意识上升,拒绝“选边站队”加入对俄制裁的国家群体称为“世界多数”,将其视为俄外交的“最宝贵资源”。普京也指出俄外交旨在促进团结“世界多数”,以建立公平的多极世界秩序。从导向来看,俄外交“东转南进”的目标旨在开辟针对西方战略攻防的外围战线,对接“世界多数”国家在能源、粮食、技术等领域的务实合作需求,争取更多大国竞争的“中间地带”支持,应对来自亚欧大陆西侧的对俄围堵以及在国际多边场合的外交打压。从实践来看,俄选取的外交突围对象既包括伊朗、朝鲜等西方国家眼中的所谓“麻烦制造者”,也包括沙特、阿联酋、越南、土耳其等美国视为盟伴或重点拉拢的对象,以求找到美国盟伴体系的薄弱环节实现反制。
特别需要注意的是,俄外交“东转南进”并不追求与西方脱钩对立。在乌克兰危机延宕的大背景下,虽然俄罗斯与西方国家之间的“制裁与反制裁”斗争不断升级,北约与俄罗斯的战略威慑和攻防也成为常态,“政治正确”原则主导下双方的各类互动几乎停滞,“麦克风外交”和媒体论战愈演愈烈。但俄官方从未真正将与西方的关系描述为纯粹的“敌对关系”。普京在参加2022年瓦尔代论坛讲话时表示,“俄罗斯从未将自己定位为西方的敌人,一直在尽力改善和西方国家之间的关系”。在2024年总统就职讲话中,普京还提出俄方没有拒绝与西方对话,但前提是平等和尊重彼此利益。新版《俄罗斯联邦外交政策构想》也提出,俄希望维持与美国之间的战略平衡,与美国和平共处。
也就是说,俄外交“东转南进”既是其推动构建公平的多极世界秩序、重塑大国地位的战略选择,也是根据自身所处的特殊地缘政治、安全和经济环境被动实施的策略实践。至少从当前情况来看,俄本质上并不追求与西方国家“分庭抗礼”或脱钩对立,因此其力度和限度将依据乌克兰危机的发展轨迹动态调整。(作者是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全球治理研究所副所长、研究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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